第(2/3)页 这个念头就像荒草中燃起的火苗一样,一闪之后,迅速在陆瑶心中蔓延,尤其是看见婴儿满脸的眼泪鼻涕,男人竟然不给他擦拭时,她越发怀疑这个男人有问题。她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公交车的路线,发现这辆公交车可以到达火车站,难道这个男人想带着孩子去火车站? 她想报警,可一切都只是猜测,根本没有证据,报案又能怎么说?警察能相信她吗?她也不想自找麻烦。 游移不定之时,陆瑶忽然想起邢远给她留下的电话号码,立刻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个短信息:警察叔叔,我是陆瑶,我在公交车上看到一个奇怪的男人抱着个一岁大的婴儿。天气这么凉,孩子只穿了一件湿透的背心,他也不在意孩子冷不冷,孩子一直在哭闹,他也不会哄。 邢远很快回复:你在什么地方? 由于心急。她的短信回复得极快:7路公交车,前方是元和之春站。 她的信息刚发出去,就接到他的电话,他简洁地指示她加微信,共享位置,再拍一张照片给他。她片刻不敢耽误,一一照做。 等了一分钟,她才收到信息:我已经让同事在网络上发了这张照片,暂时没有收到消息。 又过了三分钟,她收到另一条信息:我们刚刚接到报案,两小时前,泰华商城里有个十个月的男婴被偷了。我现在去找你。 “好。”发完信息以后,她将手机紧紧握在手心里。因为过度的紧张,她全身的血液好像变冷了,令她忍不住地战栗。她努力地深呼吸,却还是全身紧绷、呼吸困难。 短短的二十分钟,于她仿佛永无尽头。车一站一站地停着,男人的目光越来越急迫,陆瑶也越来越紧张,开始在脑子里设想各种各样惊险的场景,然后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应对。 终于,在距离火车站只剩两站时,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公交车的门前。 这一刻,就如同青春小说里描绘的一样,一个高大的男人带着一身阳光走到她身边,送给她一个最令人安心的微笑。她仰头看着他,所有的紧张和不安都烟消云散,取而代之的,是凌乱的心跳。 邢远很自然地坐在她身旁,递给她一瓶冰凉的酸奶。她努力保持着镇定,想让自己看上去优雅一些,但她的手却颤抖得厉害,几乎要拿不稳小小的一瓶酸奶。 她清楚自己的颤抖并非因为害怕,可他却如此以为,并且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,想要给她抚慰。他还故作熟络地说:“不好意思,让你久等了。我怕你太热,就给你买了瓶喝的。” 陆瑶深吸口气,配合他装出关系亲密的样子:“你能来就好。” “晚上我可以带你去金鸡湖转一转,那边是不一样的感觉,是苏州繁华的一面。”他说着,目光看向抱着婴儿的男人。婴儿已经哭累了,在男人的怀中睡着,男人还是生硬地拍着婴儿的背。 他靠近她,压低声音说:“孩子的妈妈已经确认了,就个就是她被偷的孩子。” “啊!”她失声惊呼。抱着婴儿的男人往后看一眼,她急忙低头,邢远轻轻靠近她,故意很大声地对她说:“别那么紧张,只是和我爸妈吃个便饭,没事的。对了,木渎小镇的景色也不错,我也可以带你去看看。” 之后,他又给她讲了苏州的一些好地方,比如山塘街、拙政园,就像在为一个老朋友做向导。 车子即将到火车站时,邢远接到了一个电话,因为离得近,陆瑶清楚地听见电话中的人说:“邢队,一切准备就绪!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不明,行动吗?” “嗯!”简单地指示之后,他挂断电话,看向男人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,身体的肌肉也随之绷紧,呈蓄势待发之势。 公交车渐渐减速,准备停车,所谓的犯罪嫌疑人站起身来,走到下车的门前。这时,邢远猛地站起身,走到男人身边,问:“你要去火车站吗?” 男人警觉地看着他,那份警觉明显是心虚的表现。 邢远又问:“这个孩子是你儿子吗?” “关你什么事!” 男人丢下一句话就要下车,邢远一把抓住他,说:“等等,我是警察,把身份证拿出来。” 男人闻言一愣,突然用力挣脱他,向车门跑去。邢远早有准备,脚下一绊,手上一拦,便将男人拦住。邢远的手猛地伸出,速度极快,男人以为邢远要攻击他,下意识用孩子去挡,不想邢远本就是冲着孩子去的,一伸手便将孩子夺到怀中,男人趁机挣脱,逃下公交车。 然而,男人刚踏下车,还未站稳,一群警察围了过来,将他按在地上。无论他如何奋力挣扎,也无法动弹。 邢远转身将孩子递给陆瑶,干净利落地交代:“抱着孩子,跟我们回去做笔录。” “哦。” 看着他果决又敏捷的背影,陆瑶只觉得一颗冰封已久的心,在一瞬间融成了水,不知流往何处…… (4) 一小时后,雨终于停了。 在姑苏分局的办公大厅里,陆瑶抱着婴儿坐在椅子上,耳朵一直在听着旁边几个警察的议论。不知是否有意,几个警察正在全方位地谈论邢远,让陆瑶对他有了立体化的了解,不仅知道了邢远是姑苏分局的大队长,还知道他警校毕业,能力超群,破了很多的案子,但也因为他全身心都专注于工作,以至于他三十岁还没有交过女朋友。 最重要的是,他一向洁身自好,与年轻女人的关系从来都是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…… 这时,邢远审完嫌疑犯出来,听见他们的八卦,板着脸咳了一声,问:“笔录做完了吗?” 警察们立刻散开,各忙各的,其中最年轻的警察赶紧去倒了一杯水,端着杯热水笑嘻嘻走到陆瑶身边,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动物园中的珍稀动物。 她低头接过水杯,轻呡一口,压了压惊。 年轻警察在她的对面坐下来,无比和蔼可亲地询问她:“我们做一下笔录吧?” 她点点头。 警察依例询问她的名字、年龄、职业、居住的城市等,邢远侧身靠坐在办公桌上,沉默地听着她的回答。当警察问起她和邢远的关系,为什么会在看见犯罪嫌疑人时联系邢远,她一时语塞了,尴尬地看向旁边安静的背影。 邢远半转过身,拍拍那位警察的肩膀,问:“今晚想去执外勤吗?” 警察嘿嘿一笑,立刻换了个问题:“陆小姐,你来苏州做什么?” “旅行。” “为什么选择苏州,你喜欢苏州吗?”他的问题似乎与案情无关,但陆瑶还是很认真回答,“喜欢,苏州是我最喜欢的城市。” “那你毕业以后会不会考虑来苏州工作?最近几年,苏州的经济发展不错……” 这个问题,她很久以前就曾想过,当时她真的乐意来苏州工作。可现在,她的答案却变了:“不会,毕业后,我想回家乡工作。” 年轻警察瞥了一眼邢远,陆瑶也忍不住看过去,邢远侧身站着,脸色没什么变化,眉头却微微皱起。 气氛正要陷入莫名的尴尬时,一对年轻夫妻跑进派出所,衣衫不整、涕泪横流的女人一见到她怀中的孩子,一把抢过去,紧紧地抱住。因为冲击力有点大,陆瑶险些跌倒,幸好邢远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,扶住她的手臂。 看着被惊醒的孩子用双手紧紧抱住妈妈,口中发出嘶哑的哭声。孩子的妈妈激动得涕泪横流,颤抖的双臂搂着孩子,她不敢太用力,好像怕弄疼了孩子,妈妈的脸贴在孩子的脸上,眼泪流过孩子的面颊。 看到这一幕,陆瑶承受不住心头的痛楚,跑出办公楼,到院子里拼命地喘着气。 邢远一路跟着她出来,看着她蹲在地上,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,那不是感动的眼泪,而是一种无法压抑的强烈悲伤。 他没有问她怎么了,因为他刚才听见她录口供的内容了:她没有父母,她的父母在她十四岁时死于地震,这十年来,她都是一个人生活。 他的脑海中忽然想到她一个人爬过玻璃栈道的样子,初次听见她说时,他觉得很好笑,现在想来,那是怎样一种孤单和坚强。 他说:“陆瑶,我送你回去吧?” 她点点头,站起身走向他。 这一刻,他第一次有了一种奇怪的念头,他想用余生守护一个人,照顾一个人。 (5) 浮生四季的院落里,有一池荷花盛开,月色荡漾下,花与叶在水面摇曳,叠叠荡荡,看着热热闹闹的,却又莫名有种凄凉的美。 陆瑶被邢远送到庭院门口,神色已难掩疲乏,过度的劳累和紧张情绪实在让她的身体吃不消,饥肠辘辘的胃隐隐作痛。邢远看出她累了,只说了句“早点休息”便转身离开。 拖着僵直的双腿回到房间,陆瑶打开灯,走到窗前看向窗外,邢远的车绝尘而去,留下一缕久久不散的青烟,缠绕在她心中。 她简单吃了点东西,走进浴室,让热水冲去身上的尘土,以及心中荡漾的浮尘。 洗完澡出来,已经晚上八点多,陆瑶发现手机上多了一条微信信息: “休息了吗?” “嗯,你到家了吗?” “没有,今晚的空气不错,忽然不想回家,想散散步。” 她问:“你在散步?在哪里?” “你的楼下。” 其实,陆瑶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,已经站在窗前。窗帘微掀,她看见邢远的车停在楼下,高大的人影靠在车边,目光专注地看着手机。 她看了很久很久,才回复说:“今天谢谢你了!” “应该我谢你,你帮我立了功。” 她在手机上编辑了很多条信息,却又在发送之前一一删除。正要放下手机,又收到他的消息:“早点休息,晚安!” 看着手机上的文字,她一冲动,回复:“我休息了一会,不累了,忽然也想散散步了。” “金鸡湖的夜景很美,现在雨停了,想不想去走走,吃你没吃过的小吃。” “好!” 十分钟后,汽车驶入长街,街灯影影绰绰,她的心也泛起了丝丝的悸动。看见自己倒映在车窗上的泛红的脸,她开始后悔,后悔自己太冲动,和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男人共享这样的夜色。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,她已经被警察叔叔诱拐出来,不如就好好享受这难得的美色吧。 万千思绪落定,车也停在了东方之门。走下车,陆瑶环顾四周,没看见什么大门的影子,正怀疑某人带错了路,某人含笑伸出宽厚的手掌,贴着她的后脑,扶着她扬起后脑,向天上望去,她看到了伫立在金鸡湖畔的东方之门,很高很高,真的就像一扇巨型门一样。 他们就以这样的暧昧的姿势站着,站了很久,直到有个卖花环的阿姨过来,问邢远要不要送女朋友一个花环,他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下,戴在她的头上。他的动作一贯的迅速敏捷,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,等她的脑回路转过弯来,才猛然想起——她该不会就这样成了他的女朋友吧? 之后,他们顺着金鸡湖的围栏漫步着,湖风清凉,行人渐多。他便在人群中护着她,手臂不时搭在她的肩上,像是一种保护,却也暗含着一种占有。 金鸡湖很大,像是镶嵌在苏州城里的一块镜子。在湖的尽头是一座水上摩天轮,他说若是白天上去能看到苏州城的全景,只是因为高温,已经不运营了。 走着走着,不知不觉已经九点多了,二人在湖边找了个长椅坐下,享受着微凉的风,惬意得几乎忘却今夕何夕。 苏州对古建筑的保护很完善,所以即使是过了几百年,这里依旧保持着旧时的面貌。 他给她讲了自己小时候很多的故事,以及为什么要做警察。他还说自己体力很好,因为他每天都会来金鸡湖晨跑。 她笑着说,她的身体很不好。她从十几岁开始打工赚钱,经常忙得顾不上吃饭,天长日久就把胃饿坏了。胃病算不得什么大毛病,她也没当回事,胃疼得受不了时,才吃点养胃的药。现在胃病严重了,想要治又治不好了…… 第(2/3)页